本次疫情肆虐几乎全球,各国迄今都多少交出了答案,因此在它们之间做个比较可以想象就成为一些学者感兴趣的话题。沃顿商学院的吉伦教授(Mauro Guillen)最近完成了一篇论文,他梳理了1995年以来146个国家处理流行病爆发的措施和效果。这是第一篇从政治制度、国家能力以及收入平等等方面研究流行病传播的论文。长话短说,老吉的结论是政治制度各有利弊,但总体而言对于抗疫没有显著的影响,倒是政府掌握资源的多寡以及收入平等则是决定抗疫成效的两个关键因素。
这里面,政府资源可以理解,不必多费口舌。老吉在解释为什么收入平等是一个关键因素时,说收入不平等的加剧会促使低收入阶层在面对疫情时,更加愿意铤而走险,为了微薄的收入而不得不每天置身于病毒之间,从而降低了他们遵守抗疫规定的意愿,而一旦得病又没有相应的医疗待遇,加剧了疫情爆发的频率和规模。
如果这篇论文经得起检验的话,那么它的结论对于政策制定者来说,意味着所有的抗疫措施必须考虑到中低收入、小业主们的生活现状,在制定抗疫规则时,需要把这些人生存的愿望考虑进去,才能使得抗疫措施切实到位,否则很大程度上会流于形式。
这一点在本地就表现得很清楚。上周三,马里兰州州长宣布全州范围可以进入逐步放开的第二阶段,但是有媒体立即追问州长为什么本地仍然维持全面居家的限制。州长半无奈、半开玩笑地说,那可能是没有人告诉本地的领导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错误的指标上面:在可预见的未来,本州的确诊人数肯定会持续上升,但那只能反映检测能力在不断增加,接受检测的人数在不断上升;真正应该关注的是住院率以及死亡率,而这两项指标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持续下降,说明疫情已经得到相当的控制。也许是早有此意,也许是迫于舆论压力,第二天本郡郡长宣布从下周起,本地迈出谨小慎微的放开第一步。在他宣布该决定的现场,不少民众举牌抗议,直呼他把大家圈在家中乃是纳粹行为。尽管他现在才宣布可以逐步放开口子,但是不少商家其实从未中断过营业,只不过“各村有各村的招”而已。
其实,就遵守社交距离而言,本地居民做得还是很不错、很愿意配合政府的。相形之下,我倒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前几个星期,我清晨打完球,顺道去日用品商店买些东西。稀里糊涂到那里之后,才发现店员和进出的顾客都戴着口罩,我不愿意回家去取,就把衣领子竖起来遮住口鼻,匆匆买过需要的用品立即逃出商店,免受可能的诟病。
但是即使这样,仍然有不少小业主偷偷违反禁令——而且从来都没有人举报。刚开始居家的时候,我写过去买剑条的经历。上个星期,我们老二在家里练习用的两把剑又都断了,我照例约好店主时间去买。他看见我进门的时候,立即摘下口罩,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他解释说,有的顾客见到他不戴口罩会抓狂,他现在虽说只是偶尔来店里,但是毕竟是违反隔离规定的,还是小心为妙。如今他看到我也不戴口罩,自然也就回归本色。他说这段时间他的主业工作以及这家店基本上业务还是没有多大起色,好在他太太掌管的公司业务继续稳定,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度日了。我离开的时候,看见旁边的修车行也照旧在开门——即使是按照州政府相对宽松的规定,也是直到这个周末修车行才能开放给车外壁清洗的业务。
昨天,我的网球拍需要重新穿线,和网球店约好时间后去送球拍。原本我以为可以立等可取,还特意带上一本书以供打发等待的时间。到了商店,几个店员都在,负责接待客户的店员隔着口罩告诉我需要等一天才能取回拍子,我回头一看,穿线的角落确实放着好些拍子,连店主都上阵亲自动手了——可见,社会上对它维持运作的需求仍然是巨大的。这家店同样属于“非必要商业”,按理现在应该仍然闭门歇业,但是他们在“公然”违反规定的同时,应对之道就是让客户放下拍子后立即离开,回来取拍子时照样立即走人,不让客户在店里盘桓。
我们老大三月份春假回家的时候,刚刚打完比赛,一心想着去古巴旅游,完全没有想到把拍子带回来,更没有想到学校会关闭校园。这几个月,只能在家里跳绳、健身,因此我想借这个机会给她买一副新拍子。店员让我到门外等候,然后按照我给的要求拿出几副拍子来让我挑选。我观察了附近的几个商家,那些必须“聚众”才能完成业务的比如健身房就老老实实地关门了,而其他也有一些商家似乎里面还是有几个人头在晃动。
在疫苗出现以前,人类必须学会和新冠病毒共存,而目前最乐观的预测是今年底可望能够试制成功,因此抗疫是一场持久战,简单粗暴地居家隔离、封城只能短期内见效,很难真正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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